泳池的水面像一面巨大的镜子，反射着体育馆刺眼的灯光。吕文扬站在出发台上，双手撑在台面边缘，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。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话，仿佛要冲破胸腔跳出来。

这是全市中学生游泳锦标赛的决赛现场，吕文扬作为学校游泳队的王牌选手，肩负着为校争光的重任。他微微侧头，瞥见了隔壁泳道的段元——那个入学才半年的转校生，却已经在预赛中展现出惊人的实力。

"各就位！"裁判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。

吕文扬深吸一口气，弯下腰，手指紧扣出发台边缘。他能感觉到后背渗出的汗水，这很不寻常——他可是被称为"冰人"的吕文扬，从来不会在比赛前紧张到出汗。

"预备——"

哨声响起，吕文扬几乎是本能地跃入水中。但就在入水的瞬间，他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——角度不对，力道太大。他的泳镜被水流的冲击力掀开了一道缝隙，冰冷的池水立刻灌了进来。

"该死！"他在心中咒骂，但职业素养让他继续向前冲刺。五十米自由泳是他的强项，即使泳镜出了问题，他也能凭借肌肉记忆完成比赛。

然而，随着泳镜里的水越来越多，视线变得模糊不清。更糟的是，氯水刺激着他的眼睛，疼痛感越来越强烈。吕文扬知道自己应该停下来调整泳镜，但骄傲不允许他这样做——尤其是在段元那个新人面前。

"第三道的选手领先！"观众席上传来解说员激动的声音。吕文扬知道那一定是段元，因为自己现在连直线都游不直了。

就在他即将触壁转身的瞬间，一阵剧痛从右眼传来，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。这下完了，他完全看不见了。吕文扬慌乱中呛了一口水，动作开始变得凌乱。

"文扬！你的泳镜！"一个声音穿透水波传来。

吕文扬惊讶地停下动作，踩水浮出水面。是段元！他竟然在比赛中停了下来，正隔着泳道线朝他游来。

"你的泳镜完全掉了，"段元靠近他，手里拿着那个黑色的泳镜，"我看到了它漂过去。"

吕文扬愣住了。比赛还在进行，其他选手已经游出去很远了，而段元——他最有力的竞争对手——却停下来帮他？

"快戴上，我们还能继续！"段元把泳镜递给他，眼神中没有一丝嘲讽或算计，只有纯粹的关切。

吕文扬手忙脚乱地戴上泳镜，段元甚至帮他调整了一下松紧带。"好了吗？"段元问，得到肯定答复后，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，"那我们一起游完它！"

两人同时重新出发。虽然已经不可能追上其他人了，但吕文扬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。水不再是他需要征服的敌人，而是承载着他前行的朋友。他的动作变得流畅而有力，每一次划水都充满节奏感。

触壁的那一刻，吕文扬摘下泳镜，转向旁边的段元。观众席上传来稀稀拉拉的掌声——对他们来说，这已经是最后两名了。但吕文扬不在乎，他伸出手："谢谢。"

段元握住他的手，笑容明亮得像是赢得了金牌："不客气，下次可要小心点。"

赛后，教练把他们俩叫到一旁。吕文扬以为会挨骂，毕竟他们搞砸了比赛。但教练只是叹了口气："段元，你知道停下来违反规则吗？"

段元点点头："知道，教练。但文扬需要帮助。"

"你们本来可以包揽前两名的，"教练摇头，"不过...我理解。"他拍了拍两人的肩膀，"去冲澡吧。"

更衣室里，吕文扬终于忍不住问道："为什么帮我？我们是对手。"

段元正在拧干泳裤，闻言抬起头："因为这是对的事情。"他顿了顿，"而且，我觉得真正的对手应该是互相促进的朋友，不是吗？"

吕文扬沉默了。他想起自己之前对段元的敌意——那个新来的小子凭什么威胁到他的地位？他甚至故意在训练中不给段元好脸色看。

"我...我之前对你不太友好。"吕文扬低声说。

段元笑了："我知道。但我也知道你是个好人，只是太在意输赢了。"他递过一瓶运动饮料，"喝点吧，你刚才呛水了。"

吕文扬接过饮料，突然觉得喉咙发紧。不是因为呛水，而是因为一种他很久没有感受过的情绪——被人真诚以待的温暖。

"下周有场友谊赛，"吕文扬突然说，"我们一起报名双人接力怎么样？"

段元眼睛一亮："真的？你愿意和我搭档？"

"当然，"吕文扬终于露出笑容，"毕竟我们是朋友了，对吧？"

从那天起，游泳队里多了一对形影不离的搭档。训练时，他们互相纠正动作；比赛时，他们为对方加油；闲暇时，他们一起研究比赛录像。吕文扬发现，有了段元这个朋友后，游泳变得更有趣了，而他的成绩居然也提高了不少。

"看吧，"在一次校际比赛中，他们包揽了冠亚军后，段元笑着说，"我就说真正的对手应该是朋友。"

吕文扬揽住段元的肩膀，这次他没有反驳。泳池的水依旧清澈冰凉，但他心中却因为这份真诚的友谊而温暖如春。